徐爱先秘书长,在邳州旅台同乡会的职务实为总干事。他回乡探亲,我们感觉上秘书长比总干事叫起来顺口,还因为总干事这个职务距祖国大陆现实生活已经远去,便习惯上叫他为秘书长。而实际上,他做的就是类似于秘书长的工作,主持日常会务,听从同乡会会长意见,上传下达,乐此不疲。
每一年,徐秘书长都要组团回乡探亲一次,有时是清明节,有时是中秋节,人数在三十人之内,均为台湾邳州同乡会会员。每次回乡之前,徐秘书长总要与台办联系,时间呀、地点呀、人员名单都预先传真给我们。他们视台办为“娘家”人。
每到机场接应,徐秘书长总是笑容可掬迎在前面,说,娘来接我们了,还不算老的娘呀——台办主任恰是个女的。逗得人群“稀里哗啦”地大笑一阵子。他们也孩童似的,对家乡的一切表现好奇,路宽了,那道上是香樟吗?还有广玉兰,开得真大方,都有点张狂了。银杏果在台湾是没有的,想装几粒在口袋里混过去,就怕海关的大狼狗嗅出气味。原来海关早有规定:一切发芽的种子是不能放行的。有一位戴先生真是幼稚,竟然相中一株造型别致的银杏苗,央求徐秘书长帮他想个法子,怎么也得带到台湾去!徐秘书长深思半晌,三下五除二将银杏的头发剃了,只剩下树干,塞进他的袖口里。徐秘书长吩咐,不许喊难受。戴先生果然就忍了半里路,才喊难受。
能发芽的,肯定是带不走的,谁也不要胡思乱想。徐秘书长对着队伍悲怆地连喊好几遍。可是他们的心早生根在家乡的土壤里,开过花也结过果。有一个补偿的办法,家乡泥土可以带走。便有几人真拿出一方手帕包了,小心翼翼地掖起来,动作也像极了过家家的小孩。
以上是好多年前的事了。那时徐秘书长还刚刚七十岁,他对我说,我正当年,正是做事业的时候,是吧?我老老实实地回答,是的。他做事认真,性情温厚。我曾看到他对一次同乡集体返乡探亲的详尽记载,其中有总领队、副队长、总干事、副总干事。团员分为四组,每组七人,具体到姓名、性别、亲属关系。行程、时间、费用都列得清晰明了。《邳州通讯》二十五期一联赠予徐秘书长:“服务乡亲义无反顾,出钱出力贯彻始终”。每一期《邳州通讯》出版,徐秘书长都要寄给我们台侨办,并随时附上同乡会人员变动通讯录,因为第一代旅台同乡都是七八十岁的人了,每天都有可能离去,当然要向娘家报告消息。通讯载有邳州的地理、文化、物产、政治、历史。
去年,徐秘书长带来了一位花朵般的小姑娘,留着齐眉的发,秀目顾盼。是他的女儿珍妮。由珍妮拍下了邳州市政府新貌,便是《邳州通讯》二十六期的封面。看来,家乡从来都装在他们的心里,游子后继有人。
我在沈紫云女士的新书《情结》里,看到徐秘书长写的序,摘抄片断:我十六七岁离开家乡,现在已是白发苍苍,对故乡的思念从未停止,尤其在逢年过节时,我仍忍不住流下眼泪——乡愁,就像一叶轻舟,挥之不去。
真的就是挥之不去。(秦萧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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