办公室门前有一汪人工湖,柳树倒立湖边,冬去春来,终年摇曳生姿,甚觉古朴、飘逸,有书卷气。工作之余常有人来湖边驻足,见有与我一般老大不小之人将柳条折下,抽去瓤,将柳树皮揉搓作细筒状放于口边轻吹,竟如湖中水鸟的歌声婉转动听。这个便是柳哨了。
二十几岁的时候,常去大运河岸边玩耍,师兄弟师姐妹几人吹着柳哨,骑自行车沿着大运河岸边游走,那些年正是海峡两岸关系往来最为频繁、活络的时期。人生如歌,总有几首曲子“读你千遍也不厌倦”。如萨克斯的《回家》、降央卓玛《故乡的歌谣》、郑绪岚《女儿情》,有师兄评说我有家国情怀。咳,羞愧难当,年少时也将李玲玉《甜蜜蜜》唱得情深深意绵绵,是后来变的,大概是工作环境和长期与老者打交道的原因,才有这般情怀吧。1949年前后去台湾的老兵或青年学生,我从见到他们第一面起就老了,并在以后日子里相继过世。家乡是老蓝印花布、苔干、公孙树……余光中将家国情怀写进一首叫《乡愁》的诗里。
为寻找一位八十多岁归乡台湾同乡,很是费了一番周折。老先生从台湾归乡后下落不明,在台湾的家人登载寻人启示,传至国、省、地区台办,最后传到祖籍来。在北京乘八通线,小男孩不小心踩了中年妇人一脚。妇人骂得甚是恶劣,有一高个子大男孩吹起一支口哨,音调极其尖锐,足以将妇人叫骂压下去。我注意到口哨是新鲜的柳条子做的,便是柳哨了。他吹的是萨克斯的《回家》。
从北京回来与同事去寻找老先生,得知回乡一个月后过世,台湾家人提供地址仅是小区哪排哪号,也没留下电话号码。而该小区有新区旧区还有别墅区,很是绕人。好在转悠几圈,终于在绿柳掩映下的别墅区找到了老先生的孙子家。然而老先生的孙子死活也不肯承认有这么个爷爷,而且连姓名都对不上号。大概老先生生前叮嘱过子孙,他要默默地死在家乡,不许声张。
想我这么些年都做了些什么?前阵子听省台办宣传处孙处长讲对台宣传课,豁然开朗,我们每个人都在做了什么的,要么就不会顺利实现两岸“三通”。作一首诗,用柳哨吹一首叫《回家》的歌,寻找一个人,都在做着大势所趋也是实实在在的事。(秦萧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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